銀垣

伐竹取道 折花酿酒

忘羡《奏章》

忘羡情人节24h

8:00

 

现代pa

ooc属于我 魏无羡属于蓝忘机

  

  

旧金山的冬天温和湿润,魏无羡在这停留了好几个月,终于打定主意年前回国。

他向来不存在什么时间观念,上午在帕罗奥多商业街街头漫无目的溜达了会儿,又窝回酒店闷头睡了一下午,醒来一看钟表,立刻从床上跳起来。

傍晚五点,离他的航班还有一个半小时。

万幸昨晚良心发现提前收拾好了行李,魏无羡拉上行李箱拎起外套就往外跑,踏出酒店的前一刻停下脚步,回过头笑嘻嘻地跟金发碧眼的前台小姐挥手告别。等赶到机场时,竟然还有一点时间空余。

魏无羡松了口气,临近找了个位子坐下,行李箱搭在脚边,低头开始玩手机。

游戏打得热烈之际,各种指示灯忽然熄灭,登机提示音戛然而止,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唯有手机屏幕光格外刺眼,惊恐声质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不消一刻便有警察保安赶到,端着是一口纯正美音,不停地在说些什么。魏无羡凝神听了会儿,连蒙带猜大致明白了意思。电路问题云云,马上就能恢复。

他英文并不大好,看可以,听和说都不行,所以江澄对他此次不跟团孤身一人来旅游的行为做了言简意赅的评价:有病。

魏无羡恍了恍神,收回思绪,注意力重新放到游戏上。未料屏幕闪烁了几下,忽然彻底暗下去。

低电量提醒,请连接充电器。

操。

他仰头,伸手揉了揉生痛的眉心,思考要不要取消航班明天再走,这样的话还得给江澄再打个电话……正思索着,隔壁的座位忽然有光亮起来。他漫不经心扫了一眼,忽然僵住,缓缓转过去:“……蓝湛?”

那人闻言顿了顿,抬头。

手机屏幕光打在脸上,映的是张分外好看的面庞,眉眼淡然无波,整个人相较记忆中多了几分沉稳,也愈发显得冰冷。

魏无羡看了一会儿,慢慢笑起来:“好巧。”

魏无羡十四岁遇见蓝忘机,也是他被江家领养的第六年。

他幼时家生变故,江叔叔江枫眠和双亲私交甚笃,双亲离世后便将他接来江家,视他如己出,与江澄同岁。

最开始江澄并不待见他,究其根本不过是小孩子心性,没谁愿意平白无故被分去一半宠爱。等俩人玩熟之后,一同出门祸害四方,倒也情同手足。

夏季的天气说变就变,前一刻还阳光明媚晴空万里,下一刻就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他和江澄正在外面到处野,察觉到要下雨时立刻往家的方向跑,无奈出来得太远,等到家时已经浑身湿透。忽而有辆黑车从他们面前疾驰而过,沿路泥水溅上台阶,无名小花被摧残得凄惨,那车在隔壁长久无人居住的白色小洋楼前停了下来。

  从驾驶座上下来一个人,撑开伞后才去开后面的车门,迎接的是两位清秀俊逸的少年。这两个少年容貌有八分相似,同样的纯白礼服裁剪得体,同样的小皮鞋不染尘垢。只是一位眉眼温柔,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另一位则淡漠冰冷,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但这在那时的魏无羡眼里,只透露着两个信息。

  一是,有钱。

  二是。

  他扯了扯江澄,自以为很小声地说:“他们家是不是死人啦?”

  不然怎么又是黑又是白?

  江澄没好气地回:“这有什么?不然以你的品位,又是红又是绿?”

  俩人正自以为是地“窃窃私语”,完全没意识到有目光落到了他们身上。魏无羡不经意一抬头,被生生一吓:“他为什么看我?”

 等江澄望过去时,这两个少年已经进去了,他瞥魏无羡一眼:“谁看你了?”

  “就是那个长得特别好看的,”魏无羡说,“不太爱笑的那个,真的看我了,没骗你……你这什么眼神???”

  “人家不看你才奇怪吧。”江澄指了指他,“好下流。”

  魏无羡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原先的白衬衫湿透,变得几乎透明,紧紧贴着身体,任何一处都清晰可见。他反手一巴掌过去:“你才下流。”

  俩人进门时又湿又冷,洗了个澡后才微微好转,晚餐是江厌离亲手熬得莲藕排骨汤,色佳味浓,喝一口唇齿留香。前半段互不相干各吃各的,后半段开始你争我抢起来,江厌离哭笑不得,起身去厨房收拾碗筷,最后一块排骨被两双筷子夹来夹去僵持不下,最终落进了魏无羡的肚子里。

  江澄气得摔筷,魏无羡心满意足,偏巧门铃声响,于是安慰般地主动去开了门。那道下午还见过的身影猝不及防地撞入了眼帘。

  一个气质清雅沉稳的男人站在两位少年身前,戴着金丝边眼镜,眉目英俊不凡,岁月似乎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要凝神细看才能捕捉到他眼角的一丝皱纹。见开门的是魏无羡,他微微诧异,却很温和地笑笑:“小朋友晚上好啊。”

  魏无羡也故作乖巧地应道:“叔叔晚上好。”

  江枫眠听到动静,从楼上的房间走出来,一见来人,家居服都来不及换,连忙下楼迎接。两人相见握了握手,攀谈间语气热切。

  长辈要长谈,当然不能站着谈,江枫眠拍了拍魏无羡的肩,目光落向那两位少年,笑着说:“你带两个哥哥进去坐坐?” 接着把江澄也喊了过来。

  他俩笑意盈盈把人领到客厅,然后默契十足地各占一个沙发:“随便坐啊。”

  较为年长的少年温笑着说了声谢谢,面不改色在江澄身边坐下。只剩那个冷冰冰的少年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等了一会儿,魏无羡有点奇怪,朝江澄做口型:这人怎么不坐啊?

  江澄回:不想坐你旁边吧。

  魏无羡:因为我太帅他自卑了?

  江澄:滚。

  又等了一会儿,江澄和那个名叫蓝曦臣的少年都能很悠闲地聊天了,这个少年还在站着,魏无羡坐不住了:“哎你怎么不坐?”

  少年淡淡扫他一眼,欲言又止。

  魏无羡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原因,他整个人几乎是瘫在沙发上,根本没给人留坐的余地。他不好意思笑笑,收回去了点:“哈哈,坐嘛。”

  “你叫什么名字啊?”等少年坐下来,魏无羡问他。

  少年似乎不太愿意回答,半晌还是开了口:“蓝忘机。”

蓝忘机?

不知道为什么,魏无羡不知不觉把这个名字在心中反复读了几遍,接着笑起来:“好听。”

  

  

  

  算不上乍见之欢,却也没想到重逢来得如此之快。

  夜风捎来阵阵清凉,寒蝉懒洋洋地趴在枝头鸣叫,这天晚饭过后,江枫眠忽然问他们要不要学点什么乐器,魏无羡的注意力全然在电视屏幕上,只是被突然站起来的江澄吓了一跳。

  江澄眼底亮亮的,兴奋之情难以掩饰,他对架子鼓向往已久,每回走在街头看到流浪艺人的架子鼓表演时都要停下来看好长时间,怎么拽都拽不走。

  “你不觉得他们很帅么?不觉得么???”

  魏无羡拖着他手臂死命往前拉:“是,帅,等吃完饭再过来帅行不行??我快要饿死了大哥??”

  之前很多次他都跟母亲虞紫鸢提过学架子鼓的事情,可惜无论怎么软磨硬泡,最后都会被好好学习别不务正业的理由驳回。

  也不知道江叔叔是怎么劝得动虞阿姨的。

  “既然阿澄决定好了。阿羡,那你呢?”

  “啊?”魏无羡回过神。

  江枫眠笑了笑:“你想学什么?”

  

  “我以为你会在家里忙着打怪升级。”江澄如是说。

  的确,在音乐这方面,魏无羡还真的从来没有什么想法。

  别的家长给小孩报各种培训班是为了贯彻那句“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培养什么什么全能发展。但魏无羡知道,江叔叔给他们报这种班,单纯是想让他们在暑期长假中找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做而已。他本也没想要来,江澄学架子鼓,整个下午都不在家,他一个人霸占电脑打游戏,何乐而不为?

  只是鬼使神差地,他想起了某天晚上,客厅里璀璨的灯光下,那双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好像任何音符都会在这双手下臣服。

  青少年培训中心每逢暑假就繁忙起来,前台接待的小姐姐分身无暇,领着各路家长学生到对应教室。魏无羡目光散落在熙熙攘攘的大厅,漫不经心咬了口苹果:“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特地来把你未来第一名的位置挤下去的。”

  “放屁。”江澄重重擂了他一拳,魏无羡没留神,苹果从手里滑了出去。

  “你看看你,”魏无羡痛心疾首,“非要糟蹋粮食。”

  江澄冷眼:“没事,捡起来啃啃还能吃。你想干什么?!”

  话音未落,魏无羡捡起那个沾了灰的苹果猛地转身往江澄嘴里塞:“你说的啊,啃啃还能吃。”

  “你找死!”

  两个人正扭打在一块,魏无羡忽然眼前一亮:“哎,你看那是谁!”

  江澄冷笑一声:“你骗鬼呢。”

  “不是…你先起开!”魏无羡把江澄推一边,站起来朝他身后挥手,“忘机?蓝忘机!”

  被叫的那个人顿了顿,微微侧过脸,魏无羡惊喜道:“真的是你!”

  与他的惊喜相对,蓝忘机一看见他,淡漠的神色忽然变得莫名,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一个字也没说,转身就走。

  “诶…?哎哎哎!”魏无羡耸耸肩,摊手,“竟然不理我。”

  江澄横他一眼:“你们很熟吗。”

  “我们可以熟啊,”魏无羡说,“说不定马上还能再见呢。”

  “得了吧,”江澄说,“蓝忘机可是钢琴高级班的,你是什么?”

  魏无羡想了想:“我学的吉他。”

  “一点边儿都不沾。”江澄反手拿那个苹果砸过去。

  

  至于为什么选择了吉他,魏无羡给的回答是:听说学起来简单啊。

  他当然不能和江澄选择同样的事物,江家只要江澄一个优秀,就够了。可他抱着随便玩玩的心态走进吉他教室,却没想到仅仅两个小时后,他真的迷上了这件乐器。

  教授吉他课程的朗恩先生来自英格兰,半年前刚来到中国,为人很是风趣幽默。 “不要叫老师,”他打了个拒绝的手势,“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中国形容师生关系有个成语,叫作亦师亦友,比起老师,我更希望成为你们的朋友。当然,也可以叫我教主——意思是这间教室的主人。”

  学生们低低笑出声,魏无羡也弯了弯唇角。

  “我相信你们很多人都知道,吉他是件非常简单的乐器,但是,我也希望你们记住,”朗恩微笑着说,墨绿色的眸子闪动着几分异样的光芒,“无论是什么样的乐器,都具有它自己的灵魂,而灵魂,是不分高贵和平庸的。并且,从来不是你去选择吉他,而是吉他选择你。或许在以后的很长时间,它的灵魂将一直伴随着你。”

  “现在,请去试着了解你的吉他吧。”

  这番话的确称得上是鼓舞人心,当他说到每件乐器都拥有自己的灵魂时,很多学生开始跃跃欲试,已经有人率先拨出两三个音调,神情欣喜兴奋。

  魏无羡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吉他,乌木材质,周身优美流畅,六根弦从琴头紧紧连接着相应的琴码,好似天然而成。

  “请闭上眼,凭着感觉,找到自己心中的声音。”

  魏无羡闭上眼,手指轻轻触碰琴弦。

  片刻后,他睁开眼,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和自由在胸膛跳跃。

  朗恩先生站在他面前,露出一点心领神会的微笑:“Mr.Wei,你感受到了吗?”

  

  魏无羡背上琴盒走出教室,江澄已经在外面等他。

  “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沉迷?”他打量魏无羡一眼,“你都在里面多待一个小时了。”

  “还行吧。”魏无羡打了个哈欠,“挺有意思的…哎,蓝湛!”

  蓝忘机刚走出钢琴教室,就被这一声喊住,魏无羡从他身后绕了过来:“好啊你,下午竟然不理我。”

  蓝忘机眉宇微扬,那神情仿佛在问:我们很熟吗。

“忘机。”

魏无羡还没开口,有人在前面叫蓝忘机,望过去,果然是蓝曦臣。

蓝忘机深深看了眼魏无羡,一语不发,跟上前逐渐离开了视线。

魏无羡撇了下嘴:“又不理我。”

江澄说:“他理你干什么?你长得美么?”

魏无羡说:“我长得美不美但是他长得美啊,我还不能跟美人说句话了?”

江澄简直无语:“…难怪人家不理你。”

  直到高中开学,魏无羡才知道什么叫缘,妙不可言。

  b市的重点高中入学要求严格,魏无羡在初中吊儿郎当混了三年,中考结束后领着全市第四的成绩被A班录取,江澄差他一分,榜上两人的名字紧挨在一起。

  江澄按着图表在查A班教室所在地,魏无羡拎着单肩包带慢悠悠转来转去,漫不经心看了榜单一眼,忽然定住视线:“嗯?蓝忘机?”

  录取榜单上的第二位,规规矩矩的三个黑体字,可不就是蓝忘机。

  他又仔细看了看,蓝忘机的分数和第一名蓝曦臣的成绩相同,严格来说,应该是并列第一。魏无羡脑海里浮现了那张冷若冰霜的脸,配上这高不可攀的成绩,真是相得益彰,要是再看破红尘,估计能原地飞升成仙。

  想着想着,他忽然笑出了声。

  江澄已经确定了位置,一抬眼就看见魏无羡自顾自地在笑,状若疯癫:“你犯病了?我没带药。”

魏无羡指了指榜单,“你看这个。”

  “看什么,”江澄看了看,嗤道,“看金子轩比你多两分?”

  “滚,我要不是写作文的时候睡着了,轮得到他?”一提到金子轩,魏无羡万分不屑,“我让你看的是上面,蓝忘机。”

  江澄摸不着头脑:“第二名啊,有什么好看的?”

  “他哪是第二名,他和他哥蓝曦臣是并列第一,”魏无羡说,“竟然整整拉了金子轩十多分。”

  “人也拉了你十多分,你高兴个屁。”江澄莫名其妙。

  魏无羡想了想:“对啊,我高兴什么?”

  “……神经病,”江澄白他一眼,“走了,去报到。”

  到教室里时,人基本都到齐了。A班本来就只录取三十个人,在这群人里随便挑一个,都是曾经初中学校里最拔尖的,根本不会有人迟到。只有魏无羡,八点报到,七点半才醒,准时踩着八点的线进班,跟以前一个德行,江澄还只能等着他。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踩点能叫迟到吗,大于或等于号和大于号一样吗,不一样。

  教室一共就只有三十张桌子,坐得整整齐齐,魏无羡望过去,第一眼就看到了蓝忘机,以及身边的空位。他二话不说理所应当地走到那个座位,书包往桌子上一撂,笑嘻嘻道:“同桌好呀。”

  蓝忘机视若无睹,眼底没有一丝波澜泛起,专注于摊在桌子上的习题。

  江澄不耐烦地啧了声,去找自己的座位了。

  

  A班的班主任是学校的教导主任蓝启仁,乍一听到这个姓,魏无羡就猜绝对和蓝忘机关系匪浅,果不其然,两个人不仅有血缘关系,蓝启仁于蓝忘机还有启蒙授业之恩。

  “那完了,”魏无羡说,“一个蓝湛都这么无聊了,来个老的岂不更无聊。”

  江澄说:“你既然知道他无聊,还跟他坐在一起?”

  魏无羡摊手:“就是因为他无聊嘛,我才想办法让他不那么无聊,谁想到。”

  谁想到蓝忘机的无聊是天生的,天生不爱说话,笑都不爱笑,除了读书就是写字,魏无羡怎么撩他都岿然不动,无聊到家了。

  江澄说:“你可别再撩他玩了,蓝启仁最得意的就是教出了蓝忘机,你这简直就是在他底线上疯狂蹦迪。”

  魏无羡摆摆手:“看看再说吧。”

  

  蓝启仁A中教导主任的威名果然名不虚传,正式的第一节课就给了魏无羡一个下马威,罚抄必修一单词十遍,还要请家长,因为他在他的课上打游戏。

  魏无羡好声好气问他的新同桌:“蓝湛,下次老师来的时候你就不能提醒我一下吗??稍微提醒一下就行了??”

  蓝忘机拒绝:“自作自受。”

  魏无羡作罢,连夜抄单词困意上涌,闷头睡了过去。

  
  之后的日子,在蓝启仁的各种压迫和魏无羡的各种苦中作乐中度过。再之后高中毕业,蓝忘机出国深造,魏无羡拿到了G大的录取通知书,一晃三年过去。

  

  蓝忘机回国做学术报告的消息插翅一般飞遍整个G大,一时之间到处都在讨论这位活在传说中的学长:钢琴世家出身,在国外举办了很多场个人演奏会,斩获无数奖项,金融与建筑双修,最致命的是,长得还好看。

  彼时魏无羡忙着大三建筑系的开学学术晚会事项忙得焦头烂额,来自德国的著名建筑工程师弗莱斯先生届时到访,他十分欣赏中国文化,对中国古式建筑颇有研究,出版过相关著述,此行G大不仅是建筑系的大事,学校领导也尤为重视。魏无羡作为年年学业水平测试的第一名,认命般领了设计晚会流程的差事,丝毫抽不开身。

  “甜美校花当面告白蓝忘机遭拒绝,对方简单回复六个字,无数少女梦想破灭……”

  江澄一字一句读着学校论坛上的帖子,鸡皮疙瘩掉一地:“什么玩意儿,他什么时候变成六亿少女的梦了??”

  魏无羡忙在笔记本键盘上打字的手指微微一顿,斟酌良久后状貌不经意地开口:“他说了什么?”

  “啊?哦。他说,有喜欢的人了,”江澄撇了撇嘴,“估计是个外国妞。”

  魏无羡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胡乱打着哈哈:“你嫉妒了?”

  “我嫉妒他??”江澄语气很不可置信,“我只是觉得现在妹子都比较眼瞎。”

  “不是眼瞎,是只看脸而已。不过——”魏无羡说到这停下来。

  “不过什么???”江澄问。他最忍不了别人说话说半截。

  “不过你是个例外。你长得再怎么好看,情商低是硬伤。”魏无羡全盘托出。

  “你才情商低,快滚。”

  这么插科打诨一阵,魏无羡原本积郁的心情散去不少,做完ppt只觉得浑身轻松,仰头靠在椅子上去,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话说回来。”江澄冷不防开口。

  “嗯?”魏无羡闭上眼放空,语调都带着浓浓倦意,“什么?”

  “他回来了,你不去见见?”

  魏无羡睁开眼。

  沉默片刻,他道:“算了……也见过了。”

  

  魏无羡发现自己喜欢蓝忘机,在高三那年。

  A班一直是学校高考的风向标,从高一开始,教导主任蓝启仁就申请了A班不用参加任何学校活动的“顶级”特权。这个所谓的顶级特权却让魏无羡深恶痛绝,别人元旦晚会上欢声笑语,他们在上课,别人运动会上挥汗如雨,他们在考试。

  魏无羡质问:“学校的人性呢??蓝老头的人性呢??还有没有点人性??”

  江澄斜他一眼:“你可拉倒吧,上课你上了吗,哪回你没逃?考试你考了吗,哪回你没翘?”

  魏无羡对江澄总说实话的行为表示感动甚至内心深处还有点想给他一棒槌的冲动。

  可能因为连着两年没让A班有任何除学习外的活动,学校终于良心发现,同意A班可以参加高三也是他们在学校的最后一次元旦晚会。

  常年被施加压力的三十个同学在这瞬间爆发出欢呼,几乎要掀了屋顶。作摆设了两年的文艺委员派上用场,咬着笔杆来问魏无羡有没有什么特长可以当节目。

  “特长?”魏无羡意气风发,“温宁你告诉她,我有什么特长?”

  “魏哥,”温宁无比真挚地说,“你腿特长。”

  魏无羡:“……”

  文艺委员毫不留情地笑出了声。

  “我会点儿吉他吧,”魏无羡想了想,脑子里灵光一现,“说起来,蓝湛钢琴特别好的,你们知道吗?”

  “还用你说,”文艺委员撇撇嘴,“人家拿了很多奖的好不好,初中就是他们学校的钢琴小王子。”

  “所以啊,”魏无羡拍桌,“找他嘛,绝对倍儿有面子。”

  “真那么容易就好了,你看咱们班,”文艺委员四处指指,最后悄悄指了指蓝忘机,声音越来越小,“有哪个敢跟他说话的……”

  毕竟学校可还是流传着一句话,蓝忘机所到范围内,冰冻三尺、寸草不生。

  “这有什么难的,”魏无羡听完道,“我去跟他说。”

  “……”文艺委员颇为同情地看着他:“魏哥,你人很好,但是人家这三年来很明显不想搭理你。”

  魏无羡简直莫名其妙:“??他有不想搭理我吗??”

  温宁默默点头。

  这下魏无羡不干了:“哪有,都是错觉,他很想跟我玩的,你们没看出来而已。”

  温宁和文艺委员一脸好好好行行行你说的都对。

  “……”魏无羡道:“等着啊。”

莆一放学,魏无羡就拦住了蓝忘机。

他歪了歪头,微微一笑,学着他哥哥的口气:“忘机?”

十七岁的蓝忘机已然长开,眉间青涩痕迹愈淡,修长的身材配上那张冷死人不偿命的脸,成为学校无数女生痴迷的对象,而其本人对此毫无反应。

他也没那么容易像高一那会儿一样被魏无羡一撩就着恼了,浅淡的眸子仿佛不掺杂任何感情,即使魏无羡拦住了去路,也只是淡声道:“借过。”

“别这么无情嘛。”魏无羡说,“我们同桌情谊呢,虽然后来被你叔父调开了,但就冲那一年情谊,你也不能对我这么爱搭不理的呀,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找你来是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蓝忘机左右走不通,沉默片刻,说:“什么事。”

魏无羡说:“学校元旦晚会……哎哎哎!别走啊!”

刚听到六个字,蓝忘机二话不说转身就走,魏无羡连忙跟上来:“蓝忘机同学,你这样很不对你知道吗?!”

蓝忘机冷冷道:“哪里不对。”

“哪里都不对!”魏无羡快走了一步,赶在他前面又拦下他,“你这是对昔日同桌的态度吗?还有,一提元旦晚会你跟见了鬼一样,为班级做点贡献很难吗!”

他当然是在扭曲是非。蓝启仁在此之前极力反对学校给高三开展元旦晚会,阻拦不成,要是看到自己的得意学生还上了台,估计要活活气死过去。

魏无羡说:“我又不是找你上台表演。我不是报了吉他嘛,想找点新奇的曲子弹,来请你指导一下。”
  

先骗他同意,到时候报名单一填,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

魏无羡本来觉得尽管如此蓝忘机也不会这么轻易答应,正想着下面的话该怎么说,未料短暂的沉默后,蓝忘机道:“什么时间。”

“就是这里了。”温晁推开陈旧的房门,一股灰尘扑面而来,他猛烈咳嗽了两声,凉飕飕道,“学校老音乐教室就是这里,要是不想被发现练习,只能在这里。”

魏无羡率先探身进去,一哂,果然破败不堪。光线昏暗的小屋子里,挤下了一架陈旧的钢琴,墙上挂着吉他还有其他乐器,吊灯摇摇欲坠。

“还行…是挺隐秘的,”魏无羡说,转身问蓝忘机,“蓝湛你觉得呢。”

蓝忘机不置可否,温晁转了转眼珠子:“带你们到地方了,那我就先走了。”

话音未落他拔腿就跑。

“哎…什么人啊真是。”魏无羡说,“这么怂怕被老师发现吗。”

蓝忘机走到那架钢琴前,打开琴盖,按下几个音后微微蹙眉:“被调过。”

魏无羡说:“怎么样,不行吗。”

蓝忘机摇摇头:“不行。”

“我操,搞了半天白跑了一趟,”魏无羡一句脏话脱口而出,“温晁还信誓旦旦跟我保证这里的钢琴绝对可用。”

蓝忘机道:“他不可信。”

魏无羡挠了挠头:“…是我病急乱投医了,那蓝湛,我们去学校外面看看?”

蓝忘机点头,魏无羡去开门,心说早知如此还不如遵循plan B直接去我家不就好了……他推了几下门,门丝毫未动。

“什么情况??”魏无羡用力推了推门,焦急起来,“这怎么打不开了??门太旧了??”

蓝忘机也微微拧眉,看了看,道:“从外面,被锁住了。”

魏无羡踹了下门,怒意上涌:“温晁。”

“现在怎么办?”他问蓝忘机。

沉吟片刻,蓝忘机道:“等。”

狭小空间里的空气流通不畅,总是从不知名的地方捎来阵阵霉味,魏无羡待了一阵,只觉得越来越冷,眼皮开始打架,竟有些想睡过去的感觉。

“魏婴。”蓝忘机叫他。

“啊?蓝湛,怎么了?”魏无羡迷迷糊糊望过去。

“你,怎么了。”蓝忘机紧紧盯着他。此刻的魏无羡,状态真的说不上好,脸颊烫红,额头有密密麻麻的汗珠滚落,偏偏身体冰凉。

蓝忘机凝神片刻,出声问:“你是不是……”

“没有蓝湛,你别多想,”魏无羡哈哈道,“我就是……”

话还没说完,魏无羡晕了过去。

“魏婴!”

魏无羡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头顶是白茫茫的天花板,他一下子坐起来:“蓝湛?”

江澄一局游戏还没结束,分神瞧他一眼:“醒了?”

魏无羡问:“蓝湛呢?他怎么样?我们怎么出来的?”

江澄说:“蓝忘机没事,他直接砸开门了。温晁比较惨,直接被开除——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我问你,你怎么会平白无故发烧?”

“……”魏无羡摸了摸鼻子,“吃凉喝辣太多了,我下次记得节制。”

“快滚,别跟我来这一套。”江澄道,“说实话。”

“…行吧,”魏无羡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这病我从小就有,每次一个人待在那种小房间里待久了就出事,没啥大问题。”

江澄惊了:“这还叫没啥大问题??你怎么不早说??”

“我自从到了咱家之后就再也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好吧,我以为早好了。不是,”魏无羡没心思谈这个,“蓝湛在哪?”

“蓝湛把你送到医务室之后就走了啊,还能在哪,你怎么一醒来就找他??被嫌弃得还不够吗??”

原来如此。魏无羡心头莫名生出一点窃喜,他昏迷的时候隐隐约约感觉自己被抱起来,除了蓝忘机还能是谁。

被人抱的感觉有点爽。

不是。魏无羡想了想,是被蓝忘机抱的感觉有点爽。

“不是我说,”江澄道,“你别不是喜欢他吧,整体没事张口闭口蓝忘机。”

一语惊醒梦中人。

那次事件之后魏无羡大病了一场,醒来后就投入到紧张的百天冲刺。可谁也没想到,魏无羡会在高考考场上晕倒,直接错过了一门考试。
本以为录取G大无望,分数下来的几天后,却意外收到了G大的录取通知书,理由是单科成绩优秀,破格录取。

魏无羡本来想的就是拿到G大的录取通知书后就去告白,地点和台词都想得很好,见到人时却被迎面泼了一盆冷水,蓝忘机马上就要启程出国深造。

不是不能接受异国恋,只是当他见到蓝忘机,见到那种依旧平淡无波的神情时,想好的台词他忽然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也就是那一刻,魏无羡意识到,他们两个是不一样的。蓝忘机早就走在了被安排好的锦绣前程上,未来的他可能会让全世界瞩目,而他从来都没有什么太大的人生理想,自己的感情也绝不可能牵绊住蓝忘机。

那天的最后是怎么样的。魏无羡残存的记忆里,他语无伦次地跟蓝忘机说一路顺风,然而落荒而逃,走在大街上仿佛丢了魂。

再之后,就是江澄告诉他的事情。他在酒吧喝得烂醉,还上台对着话筒喊从此再也不提蓝忘机。

太丢人了。

  大三学术晚会当天下午,阳光温柔和煦,魏无羡抱着一沓资料刚走出教室,就看见学生会会长远远走过来,见到魏无羡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急得头直冒汗:“魏哥啊,我家里有点急事,必须先回去一趟,你帮我先接待着他啊,我一会儿就回来!”

  魏无羡还没同意,他一溜烟跑了。等魏无羡醒悟过来,只想破口大骂我真是操了非要老子在脸上写着老子英文不好吗???

  风中凌乱间弗莱斯先生已经站在了他面前,笑容和蔼。

  魏无羡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只好硬着头皮上了:“I,I,I,I,…”

  阿姨了半天,弗莱斯先生仍旧兀自微笑:“?”

  

  “I'm very honored to have Mr. Fryce here.”

  正当魏无羡想弃甲而逃时,忽然有人帮他接过了话头。他先是一惊,接着猛然抬头。

  日头下少年俊雅的轮廓被渲染上一层光影,好似不大真切,他全然没看魏无羡,却顺手将魏无羡手中一沓厚厚的资料拿了过来。

  “oh,Mr.Lan?”弗莱斯先生笑着伸出手。

  “…你们认识?”魏无羡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蓝忘机看他一眼,没有接话。

  虽然英文说不行,但魏无羡还是能听懂的,于是他听到弗莱斯先生说:“有幸到访旧金山,与蓝先生接触过几次。对了,蓝先生,这位是?”

  指的是魏无羡。

  蓝忘机顿了顿,忽然用德语迅速说了句什么。

  魏无羡:“???”

  弗莱斯先生碧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惊异的神采,也用德语问了蓝忘机一句话。

  两人交流完全无障碍,只有魏无羡一个人在懵逼:“???”

学生会会长在这时候总算靠了点谱,匆忙赶了回来。不住地说了几声抱歉后,领走弗莱斯先生,留魏无羡一个人在原地不知所措。

蓝忘机仿佛看透了他在想什么:“学术晚会,我会参与。”

魏无羡想了半天,脑子里那张流程设计渐渐浮现眼前:“哦,开头做国外考察报告的是你啊。”

说完他有点不好意思:“哈哈,我忘性大。”

蓝忘机淡声道:“的确。”

两人沿着路走了一段,走到枫来街,只是此时不比秋天,没有枫叶如火铺满地的盛景。

魏无羡笑着说:“蓝湛你记不记得,以前我家院子里也有一颗这样的枫树,这么多年回去了,也不知道在不在。”

蓝忘机道:“记得。在。”

魏无羡奇了:“你怎么知道它在??我记得还是你家先搬走的啊??”

蓝忘机忽然沉默。

魏无羡摸了摸鼻子,思考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时,听到他说:“路过。”
 

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不然人家还特地回去一趟看一个老死不活的树在不在?

一阵无话后,魏无羡急于找点什么话题,脱口而出:“蓝湛啊,你什么时候回去?我是说,旧金山。”

蓝忘机明显僵了一下,才道:“下月。”

“好快。”魏无羡说,“赶时间吗?”

“……”蓝忘机忽然停下来,直直看向魏无羡,声音有种说不出的滞涩:“你很希望我走吗。”

魏无羡怔住了:“也没有。”

蓝忘机上前一步,魏无羡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他动了动嘴唇,似要说什么,手机却率先响了起来。

魏无羡自觉回避,蓝忘机接起电话,望着靠在树前的人影,半晌,低声道:“是,我知道了。”
 

  

  
魏无羡满身疲惫回了寝室,江澄正在床上打游戏。
见他回来,劈头盖脸第一句话就是:“蓝忘机再停几天就走了。”

魏无羡头埋进被子里,闷声道:“我累死了,你不要跟我讲话,妈的老子再也不……”

 江澄打断他: “你是不是还喜欢蓝忘机?”

  魏无羡卡了一下,抬起头,神情茫然:“啊?”

  “跑出国三个月是去看他吧,今天下午也见到他了吧。”江澄继续说。

  魏无羡笑了笑:“你发烧说什么胡话……不是,谁喜欢他了???”

  江澄不说话,静静看着他。

  “蓝湛这人不错,对人也很好,”魏无羡眼神闪烁了几下,顾左右而言他,“各方面都挺好的,但是跟我有什么关系,但是……”

  “但是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又不是……”他嘴角的笑意渐渐僵住,尾音也越来越小,直到消失。

  静默半晌,他道:“是,还喜欢。”

  

  良久无言。

  

  还是江澄打破了沉默:“三年前,你喝得烂醉,说从现在开始再也不提蓝忘机。”

  魏无羡抓了抓头发:“我也没想过。”

  江澄挑眉,魏无羡:“…好吧,有想过,这种事哪有说忘就忘的。”

  江澄讥讽道:“你连咱家门牌号都记不住是多少,怎么就对他念念不忘了?”

  “……”想了半天理由,魏无羡如实地说:“我也不知道。”

  又是一阵沉默。

  江澄低声骂了句,抬头问:“你想怎么解决?”

  魏无羡苦笑:“这是我能解决的吗。”

  尽管这份感情好像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一个人参与,尽管如此。

  江澄伸出两个手指:“两个选择,第一,现在就去跟他说清楚,第二现在开始别想他,想一次我打一次。”

  魏无羡:“…你怎么知道我想不想?”

  江澄语塞:“……”

  魏无羡不由自主笑出了声,片刻后,道:“算了,江澄,算了。给我时间…我会忘掉的。”

  图书馆傍晚时分人最多,魏无羡随便寻了个空位坐下,随便找本书看了半天,一行都没看进去。

“魏哥?魏哥。”

“啊?”魏无羡回过神,图书管理员罗青羊在他面前坐下,“怎么了。”

“怎么了?”罗青羊说,“你书拿反了。”

“啊,”魏无羡仔细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书,“哦。”

“绵绵。”魏无羡忽然开口。

“嗯?”罗青羊抬头。

“你有过喜欢的人吗?”魏无羡问道。

罗青羊顿了顿,翻过一张纸页:“没有啊,问这个干什么。”说着,她好奇道:“难不成魏哥有喜欢的人了?”

魏无羡心事重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又问道:“那该怎么忘掉这个人?”

“为什么要忘掉?”罗青羊奇怪,“难道她还不喜欢魏哥不成?”

“……”魏无羡苦笑:“你别把我说得跟很有魅力一样。”

“不是啊,”罗青羊说,“我是觉得,魏哥不会轻易喜欢上谁,如果真的喜欢,那么那个人一定极好极好,也一定不会伤魏哥的心。”

魏无羡叹了口气:“是啊,他是极好极好,可他好像并不喜欢……”

   一瞬间福至心灵,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问正在整理书籍的罗青羊:“绵绵,你最近是不是在修德语?”

  罗青羊茫然:“是啊。”

  魏无羡:“蚂蚁里本斯帕纳。”

  罗青羊:“???”

  魏无羡:“蚂蚁里本斯帕纳,是什么意思?”

  “蚂蚁……”罗青羊反应了好一会儿,“是不是mein Lebenspartner?”

  “对!就是这个,”魏无羡好像抓住了什么,紧张地手都在抖,“这是什么意思?”

  “……”半晌,罗青羊道:“我的爱人。”

  魏无羡喉咙发干,什么也说不出来。正在这时,来电铃声响起,他无心接电话,只盼着对方赶紧挂掉:“喂。”

  “请问是魏无羡先生吗。”一个温和而熟悉的声音在电话那头。

  

魏无羡一回到寝室,就开始翻箱倒柜。

“魏先生,纵使你再怎么天赋异禀,能让G大以单科成绩破格录取的,百年来有一个吗?”

“你不问,忘机当然不会说。你就算是问了,他也觉得,这种事情没必要告诉你。那么好,我来说。”

“忘机跟叔父求了两天,他知道你不会想再重来一年,或者去其他什么学校荒废掉,答应只要可以让你上G大,他立刻出国,三年之内都不会回来。”

“忘机喜欢你的事我早就知道,不仅我知道,连叔父都看出来了,所以他才愤怒至极,愤怒这个人竟然会是你。”

“叔父以为只要你们长时间不见面,这种喜欢都会消失。可惜不是,忘机不是。”

“他从来没有因为一个人产生过那么大的情绪波动,忘机他,从小就很执拗的。”

魏无羡失魂落魄把屋子翻了个遍,江澄看不下去了:“你在找什么?”

魏无羡恍神片刻,救命般地问江澄:“我三年前用的手机,你记得放在哪了吗?”

“这么长时间了我哪……我操我还真记得。”他从床底下翻出了个箱子,“你以前收这里了。”
 

  魏无羡伸手就去翻,江澄忽然拉回来,得逞般地笑:“叫爸爸?”

  魏无羡想也不想:“爸爸快给我。”

  这下倒是把江澄给整懵了:“……你干什么这么急??”

  魏无羡崩溃地简直要给他跪了:“我真的很急啊!!”

  

他找来了充电器,连接上手机,深吸了口气,缓缓启动。

短信箱塞得满满的,但其实也没有什么特殊内容。

  “中秋快乐。”

  “生日快乐。”

  “圣诞快乐。”

  ……

  以及最新的一条:“情人节快乐。”

  都是简单明了的节日祝福,魏无羡看着看着,滑动鼠标的动作渐渐停下,眼眶酸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蓝曦臣的话仿佛还在耳边。

  “忘机他啊,每次过什么节日,都会发消息给什么人,打了很久的字才关掉,我从没有收到过,所以我想,应该是发给魏先生你的吧。”

  魏无羡脑海里慢慢浮现一个画面,那个人坐在电脑前,面对着空白邮件,删了又写,写了又删,最后只发出了简单的祝福。就像三年前的他一样,话至唇边跃跃而出,却变成了草率的告别。

  因为怕打扰,怕得不到想要的回复。多少次想要追逐,又望而却步。

  他们是一样的。

  

  蓝忘机于3月1日启程回旧金山,适逢冬末春初,冰雪消融,一场春雨过后,湿润的土地冒出新芽,随风摇曳,迎接即将到来的、属于它们的季节。

  踏进机场的前一刻,蓝忘机顿住脚步,回头望了望。路上人来人往,只是,没有那个人。

  再见。

  他轻轻吸了口气,敛去目光微恸,仍旧是那双无波无澜的眸。路过一个转角后,忽然有音乐响起,风携着那旋律飘过,蓝忘机忽而僵在原地。

  魏无羡坐在机场大厅内,手指触碰琴弦,音符在指尖轻巧地跳跃,汇成一条旋律的银线。

  高中那晚,他们被关在陈旧的音乐室,潮湿晦暗的房间里,他几度要昏过去,脑子却牢牢记住了这个旋律。也是蓝忘机自己作的曲,只弹给他听过的曲。

很多年以前,朗恩先生站在他面前,问他:“Mr.Wei,你找到属于自己的声音了吗?”

魏无羡闭上眼睛轻轻笑。

他早就找到了。

或许是在陈旧昏暗的音乐教室,或许是在高一昏昏欲睡的英语课堂,或许更早。

  他相信那个人此刻就在这里,如果过来了,他想问那个人,愿不愿意听他将这首曲子完整地弹出来。

  如果愿意,余生这场盛大的奏章,他也要和他一起谱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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